石強和左連傑在下界他們所在的那塊大陸，都是跺跺腳就能引起地動山搖的人物，可是飛升之後這四五百年的經歷，讓他們的銳氣都要消耗殆盡了，即便沒有消耗殆盡的，也被深深地壓在心底。

現實如此殘酷，他們不但要提防著仙士，還要和飛升修士們競爭可憐的修煉資源，幾百年來，他們已經學會了小心隱藏他們的情緒。

他們不再是下界頤指氣使的高階修士了，他們只是九域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飛升修士，甚至有朝一日，連飛升修士的身份都不會存在。

進入到雅園，他們就已經做好了降低身份的準備，他們在九域原本也沒有什麽身份，飛升修士就是仙士們的雜役，那麽，給張瀟晗做雜役也沒有什麽不可的，但他們真的沒有想過以後的安排。

若非要說想過，也只是想要盡快進階，和張瀟晗一樣進階到煉虛期，但那是多麽遙遠的事情。

石強緩緩搖搖頭：“我們飛升修士在九域，向來都是做仙士們不喜歡做的雜役，我們不是不會煉丹，也不是不會制符，但是我們飛升修士煉制的靈丹只能供飛升修士服用，我們制作的符箓也被仙士壓制，而我們的寶器都來自於上古傳承，下界極少有可以煉制寶器的礦石，我們也少有煉制寶器的方法。”

“對未來的安排，除了提升修為，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麽？我們飛升修士在九域除了拼命地提升修為，還能夠做什麽？”

石強的話好像代表了所有飛升修士一樣，說出了所有飛升修士的心聲，他們在九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提升修為，變強，可是修為提升之後呢？變強了之後呢？

左連傑雙手握成了拳頭：“九域不是下界，九域完全不需要我們飛升修士，我們飛升修士在九域就是多餘的——九域的靈石礦是仙士的。土地是仙士的，修煉資源是仙士的，連同仙力都是仙士的，我們飛升修士上來仿佛就是被奴役來的。”

他說著。聲音逐漸激動起來：“前輩是第一個在九域擁有自己土地、自己藥田的飛升修士，若說對未來的安排，我們寧願聽憑前輩的吩咐安排，也不願意成為仙奴。”

張瀟晗瞧著石強和左連傑，還是慢慢搖搖頭：“我明白你們的意思。你們卻不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
石強和左連傑都是一怔，怎麽叫張瀟晗明白他們的意思，他們卻沒有明白這些的意思呢？他們都是飛升修士，每一個飛升修士在九域不都是同一個想法？他們全都希望有朝一日他們的實力至高無上，反過來吧仙士踩在腳下？

雖然這個想法不現實的，但是並不妨礙他們期盼這一點。

張瀟晗的聲音徐徐出現在耳畔：“既然命運安排我們下界修士飛升到九域，就自然有一定道理，誰也不是天生的雜役，誰也不是天生就受制於人的，沒有誰是多餘的。”

她瞧著石強：“飛升修士煉制的靈丹。並非只是能供飛升修士服用的，仙士同樣可以服用，只不過仙士服下飛升修士煉制的靈丹，效果要差上很多而已，但是你怎麽就那麽確定仙士不會購買服用飛升修士煉制的靈丹？”

她當然知道仙士服用飛升修士煉制的靈丹，不是效果差上很多，而是差上幾倍，但這個幾倍是不需要細說的。

伸手拿出一個玉瓶，到出幾枚靈丹，伸指一彈。靈丹落入到每個人手裏，包括張濤趙長天在內的五人都拈起靈丹，仔細看著。

“你們手中的靈丹，就是一枚普通的一階靈丹。大家修為都進階到修神期了，對這種煉氣期修士才服用的養氣丹自然是不屑一顧，但若是把靈丹煉制成如此，你們說說，仙士們會不會需要呢？”

這粒靈丹只是一階靈丹養氣丹？外表根本看不出來，也沒有養氣丹慣常的香氣。除了馬江成，其他幾人都拈起靈丹在鼻翼下嗅嗅，然後把靈丹狐疑地放到嘴裏。

靈丹入口即化，這樣一枚靈丹帶來的靈氣對於修神期修士實在是微不足道，但大家的表情卻全都嚴肅起來。

這樣一枚普通的養氣丹，經張瀟晗煉制，內裏的蘊含的靈力和藥力持久溫和，誰額沒有想到養氣丹還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，也從來沒有想過，以張瀟晗煉虛初期的修為，還會親自煉制煉氣期修士才會服用的養氣丹。

只有馬江成一直攥著靈丹沒有服用，張瀟晗掃過他們震驚的表情，接著道：“若要取之，必先予之。”

馬江成眼神裏靈光閃動，石強和左連傑也沈思著，張濤和趙長天的眼神裏閃著異樣的光彩，他們知道，他們重新回到張瀟晗的身邊對了。

“水域制符的仙士何其多，可是狄家的符箓別說在水域，在九域都享有盛名，狄家專研制符，取己之長發揚光大，高階符箓有價無市，難道就說九域其它世家的符箓就沒有仙士購買了嗎？”

張瀟晗面上還在笑著，語氣也還是溫和的：“下界沒有煉制寶器的礦石，可下界該有煉制寶器的傳承，九域也不乏這類礦石，只是大家的心都紛亂了，面臨飛升之後的處境，大家失去了大修士的鎮靜與勇氣。”

“在下界，我們都是大修士，是被人仰慕的存在，到九域，修為真正高過我們的仙士又有多少？被越級碾壓了的修士又真的有很多嗎？飛升修士遵守九域的規矩是沒有錯的，因為規則在我們到來之前就存在，但我們是否也要想想，仙士可以制定九域的規則，但飛升修士的路還是飛升修士自己走的，仙士沒有強迫哪一位飛升修士成為仙奴，甚至……”

想起沐隨風在荒域內所做的一幕，張瀟晗的笑容慢慢收斂：“據我所知，仙士收取仙奴的標準還很高，可不是每一位飛升修士只要提出要求就可以做到的。”

“我也是一個飛升修士，也許我機緣厚澤吧，但我終究只是一個人，我可以安排我的將來，但你們的將來卻要你們自己安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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